叶紫蝉Violacea

私心有，OOC可能有，可能虐预警

“——你渴望永生吗？”

充满诱惑的问句有如毒药，令人迷醉且恐惧。放弃了这样的自问的人被称为贤者，这到底是一种称赞还是一种讽刺呢。而发出问句的人似笑非笑地眯着眼，将加了蜂蜜和柠檬片的红茶优雅地递到嘴边轻呷一口。然后，发问者潇洒地抖一抖他那闪耀着晶体光泽的白发，保健室里洁白的灯光便被折射出了色彩。

微风般的笑容让这位自称青年的长者更显得飘逸而捉摸不透。斜躺在椅子上休息的医生这才回过神来，修长的手指从盘子里拈起一小块羊羹送入口中：

“我不确定我有足够的能力驾驭永生，活上五百年或是一千年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吧？”

但是他并不会满足于人类的寿命，梅林心想。争分夺秒地学习着一切可以学习的东西的面前的人类，对人类不足百年的寿命一定会不甘心的。太多的东西还没有被体验，太多的美好还没有被见证，太多的愿望还没有被满足——哪怕只是“为自己去活着”这样的简单而卑微的愿望。所以他想要五百年以上的寿命——但不是永生。惯于任性的梅林却感到诧异，且因为得到这样的回答而感到轻微的不满乃至于失望——仅仅是因为面前的罗马尼不会选择永生而已。

好，很好。接受了必死的命运的罗曼在此时此刻和普通人类也没有什么两样。同时，梅林把“你是稀有的”这样的评价硬生生地咽回了肚里。伟大的所罗门王，和普通人类也没什么不同。

——人类仅仅五千年的文明历史是如此辉煌和短暂，和地球四十六亿年的历史相比连弹指一瞬都不是。就连早期生命的出现距今也已有八亿年。为什么盖提亚想要用作燃料的只不过是人类的短暂历史，却不包含更早以前——诧异，实在是诧异。说实在的，这种历史比起它漫长的准备过程又算得了什么？梅林思忖着这一点。在人类出现之前——更准确一点那就是“具有文明的现代意义的人类”出现之前，地球的意识是浑然一体的吗？是在混沌中沉睡着的吗？而每一个人类的自我意识是这样的伟大意识所存在的许多面吗？而我们——眼中的所见原来只不过是一种幻象；就像一颗巨大的宝石被雕琢出许多面，而每个人都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侧面。即使死去也只不过是与地球的意识再次融为一体，——那和沉入虚空有什么不同？

永生。对普通人类来说是横亘的天堑，是绝对不会试图去追求的禁忌。如果是想要重新创造一个没有死亡的世界——有些生物没有“死”的概念。只不过，恰好没能轮到人类而已，所以人类会死亡——想到这里，梅林鼓足勇气，开口问面前的青年医生下一个问题。

“如果。”说是停下了思考，对梅林来说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。他顿了顿，“只是如果。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站在你的对立面，你怎么看，罗马尼？”

“不会发生的，那种事情。”

“我可不能完全信任你啊。”

“我这边来看的话也一样。”

“那么，做个约定。把你的一部分灵魂抵押在我这里，如果你背叛了我的话就不会被归还。你敢做这样的约定吗？”

“……先说清楚。是背叛你还是背叛‘人类’。”

“我说过我和人类没有利益关系。只是出于好奇在观察，仅此而已。就算人类史被烧得灰也不剩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安危——我说罗马尼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？”

“不，你说谎。就像妖怪吃人类一样的食物链——如果不凭依于某个人类的精神你就失去了食物来源，这能说是没有利益关系吗？”

“虽然这么说是没错啦。但是这样的人类是否会死和我无关哦。”

但是，面前的罗曼果然还是“普通的人类”，这却让梅林的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悲悯——所有的世界线缠绕扭曲最终纠结于这位普通人类的掌心。无法置身事外。从起因到结局都是如此。无论是怎样的未来，罗曼终究会走向死亡。无论人类历史得到了保存或是被销毁，自己也无法带着罗曼回到世界尽头的阿瓦隆。这么说来，罗曼在梅林的心中投下的印记究竟是什么——

自己真的做不到接受罗曼会死去的事实吗。梅林对“这是不是感情”而感到有所困惑。或者说即使失去了罗曼自己的内心也不会有任何波澜——梅林或许为这一点而感到可怕。但是梅林到底有没有爱着罗曼呢？或许只是把他当做了特别的人类观察样本呢？

罗曼的回答是理性的，是梅林所喜欢的理性——即使罗曼回答了“想要永生”，梅林也无法做到可以使他永生的魔术。绝望，可谓是真正的绝望。无论怎样都应该是绝望。

但是，再怎么说罗曼也只不过是普通的人类。在罗曼死去以后——世界也还是原本那个世界，一切都将回到正轨，罗曼对这个世界造成的影响不过只是蜻蜓点水而已。